即使灰色瞳孔里看不出太多情绪，少年的委屈也肉眼可见，头顶的狗尾巴草都蔫巴下来。
云浅揉乱了牧离一头灰毛，几撮灰毛不羁地翘起来，透露出一些嚣张的气焰。
“我今天去工作啦，去的地方有点远，不是故意这么晚回的。”
牧离从喉咙里发出一些模模糊糊的声响，像奶狗不满时发出的哼唧声。
牧离抱着云浅的手稍微用了点力，云浅跌坐在沙发上，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黏着云浅。
云浅无奈地让他抱着，牧离脑袋搭在云浅的肩膀上，抬手指了一下桌上云浅常用的杯子。
杯子里装满了水，云浅带着身上的人形挂件倾身过去端起杯子，里面的水还是热的。
热水的温度沾染上杯沿，喝下去温度刚刚好，云浅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水。
有的时候护卫队在外面通宵工作好多天，吃的都是便携的即食食物，几乎喝不到热水，这就导致云浅也不爱喝热水。
但是现在这一杯热水喝下去，云浅觉得一天的疲惫都得到了纾解，舒服地轻叹出声。
云浅喝完水才猛然想起自己身上还穿着脏兮兮的作战服，她连忙把黏在自己身上的牧离拨开，牧离被推地脑袋一偏。
“我先去洗个澡。”
丢下一句话云浅就飞一般地冲进浴室，睡衣也忘记拿了。
牧离歪着头几秒，然后又竖起耳朵专心听着浴室里面的动静。
果不其然，十多分钟后，浴室里面传出一声犹犹豫豫的话。
“牧离，可以帮我…拿个睡衣嘛？就在我房间的床上。”
云浅关了淋浴花洒，她喊完几秒后听到外面传来从客厅到某间卧室的脚步声。
她其实是有些担心牧离理解不了她的意思的，但是这几天观察下来，牧离的理解能力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并且每天都在提升，有着非常惊人的学习能力。
云浅想着想着就出了神，直到一声轻轻的叩门声唤醒她。
她把门打开一条缝，伸出手去摸索自己的睡衣，然后被牧离用手抓住，两个人的手短暂相握了几秒。
云浅因为刚洗完澡，手掌温度很高，相比之下牧离的手掌温度就显得很低。
牧离握住云浅的手，把他拿到的睡裙放在云浅的手里，拍拍云浅的手腕。
云浅把手缩回来迅速关上了门，牧离把衣服拿的很全，该有的都有了。
几分钟过后，浴室门被打开，云浅从里面走出来，脸颊有些红，不知是被热气蒸腾还是什么的。
牧离依旧盘腿坐在沙发的一角抱着抱枕发呆，他很喜欢坐在沙发上发呆，云浅都要怀疑这一天她不在牧离是不是在这里发了一整天的呆。
她冲牧离招手：“你洗澡了吗？”
牧离懵懵懂懂地点头。
“那走吧，睡觉啦。”
———
由于紧急任务的原因，带牧离去总部做检查的事被耽搁下来。
这一天护卫队难得休息一天，云浅就把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总部设有专门的研究所和检查机构，检查机构并不同于传统的医院，因为末世里的疾病变异已经不是普通医院可以解决得了的。
检查机构能做的不仅仅是检查，治疗，还有一些特殊的治愈方式，由研究所管理。
云浅刷自己的通行卡带牧离来到了检查机构，她跟着一楼庞大的电子屏地图指示来到了检查科。
检查科的办公室里坐了两个人，一个是检查科的主任，还有一个就是女主柳倩。
云浅敲门进入，里面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正在聊着的话题。
柳倩记得云浅，在看到她时点了点头表示问候，一旁的主任对云浅也很熟悉。
护卫队里的每一个人每三个月都要来做一次全面检查，他们是在外接触丧尸最多的人，总部要检查是否有人感染上病毒。
主任见到云浅，微微挑眉：“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上个月才做过检查吗？”
云浅微微一笑：“不是我，我是带人来做检查的。”
“哦？”主任的目光移到了云浅身后高瘦精致的少年身上，灰色头发，灰色眼睛，就好像上帝在创造他时没有用过多的色彩。
所以少年衣服上的彩色涂鸦和头上的绿色狗尾巴草就格外显眼。
“您现在有空吗？”云浅看了一眼主任旁边的柳倩。
主任拿过桌上的一张空白检查单，先用自己挂在白大褂胸口口袋上的钢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检查单递给云浅。
“我这边暂时走不开，你先拿着单子下去，我这边准备电子版的，纸质版的检查完你自己留着就行，检查的流程你都很熟了，应该不用我带着了吧？”
云浅大手一挥，“不用，检查流程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完，那就先不打扰您了。”
随后云浅带着牧离离开了办公室。
主任这边着手在光屏电脑上准备电子版的检查单，柳倩从牧离的身上收回视线。
她问：“那个男生是护卫队里的人吗？”
主任从电脑里抽空抬头，“最近护卫队也没有招新人，应该不是吧，是个生面孔。”
柳倩若有所思地点头。
检查的第一步就是抽血，牧离坐在椅子上乖巧地等着抽血，苍白的手臂上清晰可见的血管青筋。
负责抽血的医生拿着托盘过来，托盘里装着酒精针管和棉花之类的。
云浅担心牧离会害怕，低声说：“害怕可以闭上眼睛不看。”
牧离冲云浅乖巧地笑，然后这孩子睁着大大的灰色狗狗眼看着针头扎进他的手臂上。
云浅：“………”
好的，白担心了。
让牧离做什么他应该都是这么一副傻白甜的模样。
云浅注意到针管抽出的血液颜色并不像正常人的血液颜色，正常人的红色都偏深，牧离的血液则是偏淡，甚至透着点粉。
她站在牧离的旁边，垂眸注视着牧离，牧离好奇地看着针头扎进去再拔出来，医生眼疾手快用棉花团堵住针口，并且示意牧离自己按着。
牧离没看懂，于是歪头看云浅，云浅直接上手帮牧离按住棉花团。
抽完血之后应该坐着休息会儿的，结果牧离这虎孩子一下就站起来，甚至兴趣盎然地想再抽一管血。
云浅扶额，拖着人到休息区坐下等下一个项目。
所有项目做完，牧离看什么都新奇，只有几项很快就能出结果的项目被填在纸质版的检查单上，完整的检查结果要等过几天才能全面地出来，云浅先带着牧离回了公寓。
牧离回到公寓还很兴奋，只有云浅坐在一旁心力交瘁。
果然，年龄人的精力简直用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