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鞘抵在靠近心脏的左肩，剑鞘之下就是锋利的剑刃，危险又引人靠近。
其实云浅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是寇白还是乖乖地停在原地，那双血色的瞳孔一如从前，又好像比之前多了些什么。
几年不见，少年成长得愈发惊艳，玄色衣袍将皮肤衬得冷白，脸上带着点委屈的表情中和了精致五官带来的攻击性。
他好像又长高了，云浅想。
两人之间的气氛说不上僵硬，但是就是带着几分难以言说。
云浅脸上表情很淡，目光也淡然。
寇白看着云浅的表情，心里没来由地发慌，也只有他的师父能让他心情有所波澜，只有云浅。
“师父……”
云浅扯了扯嘴角，手上用了点力气，将寇白往后推了推，然后她放下剑鞘，和寇白擦肩而过。
语气带着轻嘲，“不好意思，这里没人有徒弟。”
寇白回身想伸手像以前那般拉住云浅的衣袖，结果却拉了个空，洁白衣袖从指缝中划走，修长指尖忍不住蜷缩了一下。
心里突然就空了一块，寇白心里泛起没有来由的酸涩。
云浅在桌边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水喝，像是这个房间里并没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一般。
从窗户看出去，外面的夜色正浓，街道上弥漫起薄雾，本就毫无人气的街道显得更加阴森。
寇白踱步过来，像以前那样站在白衣仙尊的身后，垂着眸子看着云浅的发顶。
和寇白身上黑色衣袍不同的是，他腰间挂着的那枚白玉铃铛，瓷白剔透的颜色倒是和衣袍的颜色相得益彰，莫名和谐。
那铃铛云浅只肖看一眼就知道，那是自己当年丢的那只白玉铃铛。
就在两人安静之时，云浅的房门被敲响，稚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师尊。”
“夜里寒冷，我向伙计哥哥要了一篮炭火，给您送过来。”
寇白的目光瞬间看向房门，血眸里闪过一丝危险，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紧绷。
云浅无声勾了勾嘴角，扬声朝外面回道：“放门口便可，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师尊也早些休息。”
门口的脚步声远去，房间内又余下一片寂静，寇白掩在宽大衣袖里面的手握了握拳，又松开。
“师父…打算收新徒了吗？”
云浅没有直面这个问题，而是说道：“那孩子基础不错。”
寇白眼里浮现几分无措，他竟然感到一些无所适从，显得整个人都空洞下来。
“可是…师父说过的。”
“师父说过…只收我一个徒弟的…”
寇白想要去抓云浅的衣袖，被云浅轻轻避开，她站起身，回头对寇白露出了一个以前的熟悉的温和笑意。
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冰冷：“我的徒弟早在几年前就失去下落了，请问你是哪位？”
“不…不是的，师父，你听我说。”
寇白想要解释，窗外却横生变故，一群行尸走肉般的人群大片大片的涌上街头，云浅走到窗边，看到缀在人群末尾的小萝卜头时差点两眼一黑。
云浅：“………”
看着小萝卜头的那个弟子呢？
云浅越过寇白走出房间，弟子们的房间门都紧闭着，但是紧闭着的门都在云浅出来的下一秒打开了，六个弟子都在。
那个和小萝卜头同一间房的弟子显然是也在状况之外，“师…师尊，小师弟他突然就不见了。”
“你们留在客栈。”云浅留下一句话便顺楼梯下了楼。
弟子们只感觉一阵风刮过，他们师尊就消失了，云浅要出去，寇白自然也是要跟着的，于是在弟子们的眼前又是一阵风，还是黑色的。
弟子们被两阵风刮得呆了一下，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刚刚第一个是师尊…第二个是谁？！”
“他怎么会在师尊房里？！”
云浅很快找到了游街的人们，她跟在人群的后面，静静地混入人群，尽量保持不惊动人群的情况下把小萝卜头拎出来。
人群应该是有目的地向着某个方向前进，云浅想不惊动人群，就跟着他们这样走下去，说不定能找到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但是得先把小萝卜头摘出来。
云浅刚想伸手去拽小萝卜头的衣领，另一只修长的手已经率先一步拉住了小萝卜头，将小萝卜头拎到了他的右手边。
也就是远离云浅的那一边。
云浅：“………”
突然就腾空了的小萝卜头：“？？？”
“师父，牵我。”寇白小声说，边说边向云浅伸出自己的左手。
云浅看都没看那只手一眼，跟着人群的步伐向前走着。
小萝卜头大概是因为年龄小的缘故，受到了一点影响，但是这点影响在突然的腾空和降落之后好像就消失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发现自己的腿挨不着地，他扑腾两下，刚要喊师尊就被拎着他的人眼疾手快地下了一个禁言术。
“唔？唔唔唔？”
小萝卜头挣扎着抬头，对上一双没有感情的血色瞳孔，小萝卜头吞了吞口水，又把头低下去了。
寇白轻嗤。
云浅观察着人群，发现他们的后脖子上都蔓延着一大片的黑色刺青，但又不像刺青，因为那片黑色刺青正在蠕动。
更像是寄生在人体之内的寄生虫。
明确地说，应当是蛊，这些人们中了某种蛊。
人群有目的地朝城镇背靠着的大山里走去，云浅只能跟上。
山，又是山，云浅马上想到上一次在山里发生了什么，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寇白走在云浅身侧，像是洞悉了云浅的想法般，他说：“不会发生之前那种事的，师父。”
听到这声师父，装尸体的小萝卜头突然诈尸。
“唔唔？”
师父？
云浅扭头看了小萝卜头一眼，然后又看了寇白一眼，轻声道：“禁言术，解开。”
“唔唔！”
就是！
有了人撑腰的小萝卜头挥着小拳头抗议。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小萝卜头可以说是把这一句话贯彻到了精髓。
“…师父。”
云浅表情不变，寇白只能解了小萝卜头的禁言术，拎着小萝卜头的手一松，小萝卜头摔了一个屁股墩。
他利索地爬起来，站到了云浅身边，伸手想拉云浅，又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挡开。
小萝卜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寇白，寇白低垂的目光嘲讽又冷淡。
“师尊，他不让我靠近您，不让我保护您！”小萝卜头打不过寇白，但是他有嘴，会告状。
云浅目光平直地看着寇白，寇白摊手一脸无辜：“师父，我没有。”
云浅瞬间觉得头疼。
再折腾下去，人群就该走远了，云浅捏了捏眉心，“你们要是再胡闹，就都别跟着我。”
于是乎，一大一小分不清哪个更幼稚的，都安静下来。
只是寇白依旧不让小萝卜头靠近云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