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追书网 > 言情小说 > 黑莲徒弟她选择欺师灭祖 > 第 107 章 步青云(三)

第 107 章 步青云(三)(1 / 1)

你道沈放为何能这般及时地赶来?实则他已在荒山脚下埋伏数日。

沈放听说陆银湾一个人回了圣教,原本立刻就要找去圣教密坛的,尹如是却拦住了他:“银湾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准备,拿自己的性命去赌,沈放,你现在找去圣教,是想叫她功亏一篑么?”

沈放哑然,半晌才道:“我曾经没保护好她,如今连和她同进同退的资格都没有了么?”

尹如是只定定地望着他:“她早不是那个只能生活在你羽翼之下的小姑娘了。”

话虽如此,若要让沈放在陆银湾出生入死的时候自己偏安一隅,无论如何他也是做不到的。于是只好日日潜伏在荒山附近,时时注意着山上响动,只想着万一出了什么状况,自己也方便接应。

昨晚两军甫一交火,沈放立时便知道银湾那边已经付诸行动了。荒山四面皆是“诛杀妖孽”的呐喊声,沈放唯恐她有失,再也等不得了。

他只后悔自己此番出来时,不曾将名花师姐的信带在身上,不能当场证明银湾的清白。此刻听闻尹如是与秦玉儿到来,当真是喜出望外,竟是比欢喜禅师还要激动些。

欢喜禅师双手接过信封,神态甚是谦恭,将信封上下仔细看了两遍,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其拆开:“阿弥陀佛,这的确是盟主的笔迹不错!”

沈夫人不知那信件中写的什么,忍不住有些慌乱,嘀咕道:“大师,笔迹也是可以仿造的……”

欢喜禅师摇了摇头:“这封信绝对是盟主亲笔所写,不可能有假。”

“为何?”

欢喜禅师瞧了一眼清风道长,将信件递了过去,清风道长飞快地看了一遍,亦点了点头:“这的确是盟主亲笔。”

“诸位有所不知,前些时日武林盟与南堂在燕儿山大战一场,盟主不知得了谁的消息,匆匆地赶了过去。临行之际,她曾将一方铁匣交给我和欢喜大师保管。彼时只有我三人在场,其他人断无可能知道此事。若说笔迹有假,不是不可能,可盟主在信中提及了那铁匣,便再无造假的可能了。更何况,尹少侠与盟主乃是莫逆之交,这封信是她亲自送来,夫人难道还要怀疑她么?”

“哪里能怀疑尹少侠?”众人纷纷道,“既如此,方丈,这信中都说了些什么?”

欢喜禅师将信纸递给陆银湾:“陆施主,盟主已在信中将这些年与你相交的过往以及此番身死之因由交代了清楚。既然有盟主作保,你不必忧心,武林盟绝不会为难你。”

陆银湾接过信纸,目光自那潇洒隽永的笔迹上一一扫过,不由得扯了扯唇角,极轻地苦笑了一声。

那一晚江水滔滔,千里月照,葬名花背对着她独立船头,的确曾说自己会给欢喜禅师去一封信,让她回归武林盟。可彼时的她却并不愿意回去,执意要再回圣教。

葬名花那时笑笑,便也无奈答应了。陆银湾本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小师叔仍旧替她写了这封信。是早在去见她之前就写好了,还是在将内力尽数渡给她后,于她昏迷之际在那一苇扁舟之上匆匆挥笔写就?

陆银湾不得而知。

只是这一封绝笔,的确免了她一切后顾之忧,比这世上所有的证据都更加坚不可摧。

她竟是……什么都替她想到了。

陆银湾将信纸交还给欢喜禅师,欢喜禅师便又递给在场的其他掌门传阅,一时之间,惊叹讶异之声此起彼伏。

“盟主和陆银湾竟是竟是四年前就相识了!我记得那时候血鸦神教正是猖獗时候,若非盟主巧施智计,兵不血刃地铲除了那邪/教……慢着,彼时与盟主里应外合大破邪/教之人,竟、竟是陆银湾么?”

“噫,你看!盟主在信中说了,她这些年与陆银湾一直都有联系,交往甚密,还称赞其侠义赤诚,智计无双,不可多得呢!”

“你看,你看!盟主还交代了,她的身死与陆……陆少侠毫无关系,叫我们万不可为难她。这样看来,欢喜禅师所言竟字字为真,那个给咱们暗中送信的义士也定是陆少侠无疑了!”

“果真如此!你看,老夫多有先见之明,方才欢喜禅师一开口,老夫心中便已有七八分相信了。”

“呵呵,姚掌门,方才沈夫人质疑陆少侠质时,你可没少附和。”

“老夫那、那只不过是小心一些罢了……”

“……”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的神色凝重,有的惊讶非常,还有的已经打起了嘴仗,争论起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相信陆银湾的了。

唯有一点再明显不过——这一间大帐之中,所有的掌门、弟子在看过葬名花的亲笔信后,竟再无一人不相信陆银湾。

陆银湾瞧着那些掌门们,一时觉得又滑稽又有趣,不由得轻声一笑,自言自语起来:“小师叔,你还真是……一言九鼎啊。”

她正在怔愣之际,欢喜禅师却不知从哪里取来了一方铁匣,递给陆银湾:“陆施主,盟主在信中交代了,要老衲将这匣子交给你。”

陆银湾接过匣子,不禁抬头看了看欢喜禅师,奇道:“大师,这匣子里放了什么?”

欢喜禅师慈眉善目,温声道:“盟主只将此物交给老衲暂时保管,老衲从未打开过它,也并不知晓其中是什么。”

陆银湾闻言默了默,微一用力,将那铁匣打开,只见匣中整整齐齐地摆了几卷书册。陆银湾将书册拿出来,略翻了翻,只见其中记载的皆是各种武功招式或心法口诀。她翻开一卷纸页都泛了黄的簿册,只见扉页之上赫然题了三个字——行路难。

运笔狂放不羁,力透纸背,竟似是在这寥寥几个字中,都凝聚了磅礴无双的内力。年代似是久远,不知出自哪一位先人之手,又经历了多少秋冬春夏。

陆银湾猛然醒悟:“是了,这便是那一晚小师叔说要交由我保管的秘籍孤本。”

要知道,葬名花作为武林盟主,一套冷雨剑法独步天下,内力亦是奇诡非常举世无双。在场众人听说她竟将自己的武功秘籍尽数传给了陆银湾,哪有不眼馋心热的道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干咽着口水拼命地想看看那些孤本的模样,好似只要看上一眼,也能武功大进一样。

有人心痒难耐,忍不住唏嘘道:“盟主大人她还真是信任陆少侠哇……”

陆银湾心中倒是无甚波澜,看着这些秘籍,想起来的反倒是那个月夜里时不时在她耳畔温柔响起的江南吴音。她正准备将那些孤本秘籍放回铁匣之中,却忽然又觉出几分奇怪来。

“慢着。”她将孤本先交到了欢喜禅师的手中,自己却又拿起那个铁匣里外看了看。

“这铁匣子好像还有一层。大师你瞧,匣子里面的深度要比外面看起来浅很多呢。”

她说着,开始在铁匣之中寻找起机关来,手指在匣子底部微微一推,竟露出一条缝隙来。

“果然。”陆银湾喃喃道。她打开了夹层,从中取出一块通体幽绿,塑成盘龙形状的美玉,举到欢喜禅师眼前,奇道:“大师,这是什么?”

欢喜禅师却神情骤变,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不仅如此,大帐之中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屏气凝神。百余人忽然间鸦雀无声。

半晌,才有人讶异道:“盘……盘龙牒?”

“是盘龙牒么,我、我没有看错吧?”

“这不是武林盟主代代相传之物么?盟主把盘龙牒交给陆银湾,难不成竟是要、是要让她……”

一时之间,便是陆银湾自己都有些怔愣。

欢喜禅师到底是武林大家,很快便恢复了从容,双掌合十,朝陆银湾行了个佛礼:“陆施主,盟主生前将这铁匣交由老衲暂时保管,如今物归其主。这盘龙牒原是百余年前武林群侠为武林盟主打造的身份识记,四年多以前的武林大会上,是老衲眼看着上一任盟主交到盟主手中的。如今她既然将此物给了你,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这一变故来得突然,在场的众人纷纷炸了锅,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欢喜禅师与清风道长对视一眼,均是点了点头。两人越众而前,朗声道:“诸位,盟主在信中说得清楚,陆少侠侠肝义胆、智勇双全,在武林中亦是顶尖儿上的人物,抗击圣教之事,若有她在则胜算倍增。盘龙牒是武林盟主象征之物,盟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正是要陆少侠代任武林盟主之位,统御武林,号令群雄!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要知道欢喜禅师乃少林方丈,清风道长是武当掌门。此二人一佛一道,分别是武林中最大的两个门派之首,他二人的话分量之重,不言而喻。遑论葬名花亲笔所写的信件之中也分明将武林的前程系于陆银湾一身,言下之意抗击圣教之事无她不可……

眼见众人七嘴八舌地低声议论着,却无人跳出来反驳,清风道长向陆银湾行了个道礼:“望陆少侠不计前嫌,登武林盟主之位,率领我等抗击外敌,还中原一个海清河晏,天下太平!”

在场众人听闻此言,面面相觑片刻,忽然醒悟过来,亦是齐齐躬身行礼,齐声道:“望陆少侠不计前嫌,登武林盟主之位,率领我等抗击外敌,还中原一个海清河晏,天下太平!”

在场之人大多是武林中数得上名号的高手,内力造诣浑厚,赞颂声此起彼伏,声传四野,端的是撼人心魄。欢喜禅师与清风道长见此场景,心知大事已成,不由得笑道:“既如此,那这件事应当算是定下……”

“慢着,我不同意。”

忽然有一清脆女声响起,带着几分惫懒笑意,将众人击了个目瞪口呆。众人纷纷怔住,这说话之人却不是旁人,正是陆银湾自己。

陆银湾看见欢喜禅师讶异的神情,不由得一笑:“大师,这盘龙牒是小师叔交给我的不错,可我并不一定要收;在场的诸位十分给陆某面子,可在下也并没有答应要当这武林盟主,不是么?”

欢喜禅师惊讶道:“陆施主,你……不愿意做武林盟主?”

“不愿意。”陆银湾答的十分干脆。

“为何?可是因为我等之前误会了你,多有得罪?若是如此,老衲代替武林的诸位侠士向陆少侠赔罪……”

“不必,不必!大师赔罪,我陆银湾一介小辈如何受得起?这样一来,倒像是我陆银湾小心眼了。”陆银湾嘻嘻地笑起来,“大师,不瞒你说,这武林盟主的位置,我不是因为过去的事不愿接受,我是原本便懒得坐。”

“懒……懒得坐?”一个小弟子诧异地张大了嘴,结结巴巴道。

陆银湾理所当然地笑道:“这是自然,你道武林盟主是什么好差事么?还是说你觉得当上了武林盟主就能呼风唤雨,一呼百应?”

“非也,非也!”陆银湾摇摇头道,“当武林盟主分明是最受苦受累的差事,要为这么多人、这么多条命劳心碌力,四处奔波,什么事都要管,什么人都要救,分明是把中原武林的重担都一肩担了,还一点好处都没有。你说,这样百害而无一利,还时不时便要引来杀身之祸的差事我若是接了,岂不是要活活累死了?啧啧啧,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呀。”

“唉,不瞒诸位,在下之前潜伏圣教,几度出生入死,受了不少的伤,得罪了不少人,实在是累的很了。不说圣教现在与我不共戴天,就算是中原武林,怕是也有不少仇家想要置我于死地,分明是两边都不对付嘛!我若是做了这武林盟主,更是成了众矢之的,岂不是把自己当成了活靶子,叫着嚷着让人来杀我伤我?还不如找一处幽深的山林隐居避世,让谁也找不到我,正好你们武林盟与圣教相互掣肘,兴许反倒没工夫顾忌我了。在下说不准还能多活几年呢!”

“陆少侠您多虑了!这……谁人敢对陆少侠不利啊!若是真有这样是非不分之人,我第一个不放过他!”有人有些着急,不由得叫起来。

陆银湾十分幽怨地叹了口气:“这可说不准呐。方才这营帐里,不就有人不停地翻我旧账,想方设法置我于死地么?”

“什么人这般不要脸皮!自己没什么本事,信口雌黄,搬弄是非倒是有一套!若是日后再有敢在背后说陆少侠坏话的,让我听见了,可不要怪我钢刀老六的刀不长眼睛!”

“就是就是!在下的长鞭也不是吃素的。陆少侠为了咱们武林做了这么多,多少称赞都苍白无力,如今不得美名,反倒还要受人指摘?真是岂有此理!”

“没错,我今天也放下话来了!从今往后谁要是再敢对陆少侠无礼,我和他拼了!”

武林盟中除了名门大派,亦有不少乡野草莽英雄。这些人都是野路子,不比世家子弟有规矩,口无遮拦的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若是骂起人来,问候到祖宗十八代也不稀奇。

沈夫人立在人群中,看见陆银湾笑眯眯地望着她,自是知道她这一字一句都是针对她的。心中恼她得意洋洋的模样,恨得快要发疯,明面上却是半个字都不敢吐露。毕竟这大帐之中不乏刚猛莽撞之人,陆银湾才随口抱怨了一句,便引得群情激愤,若她此时再对陆银湾说出些尖酸刻薄的话来,怕真是要祸从口出。

是以纵使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也丝毫不敢回嘴,当真敢怒而不敢言。

你道众人为何忽然间如此热切地希望陆银湾来做武林盟主?实则因由有二。

一来圣教今夜这一战虽然大败,但是副教主杨穷尚在,圣教在大理的总坛也还安然无恙,是否有余力反扑尚未可知。如今武林盟之中,只有在圣教潜伏多年的陆银湾知道圣教的底细,若是她撂挑子不干,武林盟还不知道要为击退圣教付出多少惨痛代价。欢喜禅师与清风道长的确武功高强德高望重,可在抗击圣教一事上也并不十分明白,这几个月若无陆银湾暗中以密信指点,武林盟是绝不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收复蜀地的。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要是能将圣教一举歼灭,永绝后患,那才是最好不过的事。

二来陆银湾是葬名花亲选之人,他们信不过谁也绝不能信不过葬名花呀。葬名花既然选了陆银湾,就自然有她的考量和道理。若是陆银湾不干了,他们这一大群人群龙无首的,上哪再找一个武林盟主去?

是以这一屋子方才还对陆银湾不甚信任甚至冷言冷语之人,如今个个都谄媚了起来。嘘寒问暖,端的是殷勤备至。

陆银湾从前和沈放吵嘴时,就是个惯会拿乔的主儿,这点场面在她瞧来还不是得拿捏得死死的?这边儿幽怨地感叹自己当武林盟主没甚好处,那边武林盟的人就纷纷承诺奉上诸多利处;前脚抱怨自己年岁小资历浅,从前又有诸多劣迹,恐怕不能叫人信服,后脚各派掌门就开始争先恐后地表起忠心来。

旁人想做武林盟主都是要挤破脑袋的,陆银湾倒好,反倒是要人哄着送到武林盟主的位子上。

关键是陆银湾说起话来有软有硬,有进有退,各派掌门竟也好似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陆银湾瞧着火候也差不多了,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靠,翘起脚来:“承蒙诸位掌门高看器重,在下坐这武林盟主之位,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过去诸位掌门对银湾误解颇深,纵使现在说什么誓死效忠,往后时日久了,恐怕也未必真能做到不计前嫌。银湾如今尚可抽身,若是真做了武林盟主,手中却没有过硬的权力,到时骑虎难下,毁于一旦的怕就不只是我一个人了。咱们与圣教之争,恐怕也只能落个大败而归的下场。”

有人道:“那陆少侠,依你所言,该如何是好?”

陆银湾这时才缓缓地掀开眼皮,收起之前的懒散模样。瞬息之间,眸底便泛出极为凌厉冷峻的光来,杀伐果决,不怒自威:“我只有两点要求,若是诸位依我,陆银湾立刻便觍颜接下这武林盟主的位置,与诸位勠力同心,哪怕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也要将圣教彻彻底底赶出中原。可诸位若是不依,嗐,银湾也自有去处。道一声山高水远,后会有期,剩下的事情诸君便自己处理吧。”

陆银湾轻笑一声:“这第一点么,说起来简单的很,只有两个字——听话。”

“听话?”在场之人皆是一怔。

“正是。”陆银湾笑道,“简单来说,就是我说什么,诸位便要做什么,我说向东走,诸位绝不可西行。该冲锋陷阵的时候,不可退缩畏死,违抗命令者,我有生杀之权!”

这可不是挠痒痒一般不痛不痒的话,在场诸人皆被她吓得呆了。便是当初葬名花在世之时,深孚众望,也不曾有过这般专断独行的时候,这般强横霸道的言语哇!

却听陆银湾又继续道:“倒不是我陆银湾难为诸位。实不相瞒,我与圣教有血海深仇,想要诛灭圣教的心志大约不输在场任何一人。可是圣教横行江湖两百余载,难道是靠吃闲饭便能壮大到如此强盛的地步么?圣教东侵伊始时势如破竹,你们可知因由,你们知道你们这些名门正派之中又有多少来自圣教的细作么?”

“我正是要你们把自己的性命都交给我,像信任你们自己的左右手一样信任我,唯有置之死地,方能死而后生!若没有破釜沉舟的胆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气魄,我倒想问问,诸位凭什么诛灭圣教?”

她这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颇有振聋发聩之效。帐中各位掌门、弟子原本还惊讶于她强横专断的要求,此刻也不禁面色严肃。

忽然间有一个身影越众而出,高声叫道:“纪小云愿意追随师姐,令行禁止,不问生死!只求诛灭圣教,还中原武林一个太平!”

纪小云这一出声,仿佛将众人唤醒了。田不易本就疼爱陆银湾,忙忙也上前道:“湾儿,田师伯也相信你。师伯虽然老了,但是只要还能一日提的动剑,就能替你征战一日!”田不易在白云观中徒弟颇多,眼见自家师父都发了话,哪有不跟随的道理。于是一大群少年人也哗啦啦地涌上前去,声震斗牛:“我等自愿追随师姐,诛灭圣教,不问生死!”

刘张李三位老道从前最疼爱曲青箫,曲青箫死后便最疼爱葬名花。如今葬名花选定了陆银湾做她的传承之人,他们如何能不拥护?孟志广见状自然也不好退缩,亦带着自己的弟子表了态。

至此,少华山白云观上清、太清二脉的弟子皆站出来支持陆银湾,至于玉清一脉——原本只有陆玉书与沈放二人,如今也只剩下了沈放和陆银湾。

沈放从始至终便一直站在陆银湾身边,一双凤目清明如洗,分明连一句话也不必多说。

那壁厢,杨白桑也向前一步,长身玉立,抱拳一礼:“陆姊姊,白桑依旧是原来那句话——凡事但凭姊姊吩咐,白桑莫敢不从!”于是藏龙山庄旧日的弟子也纷纷站了出来:“对,藏龙山庄愿听盟主调遣,莫敢不从!!”

陆银湾似是很满意,又转过头去瞧了瞧另一边。忽见一个轻灵飘逸的身影自人群中袅袅娜娜地走出来。

憩云观月两位师太已然身死,峨眉派如今群龙无首。裴雪青原是憩云师太的得意弟子,纵使年纪不是最长,资历和剑术却是峨眉派小辈之中最老道的,如今竟俨然成了峨眉派的主心骨。峨眉的姑娘们看见裴雪青往前走去,自然也忙不迭地跟上去。

裴雪青走到众人之前,将手中长剑抽出,锵然一声杵进地面。神色清冷,一字一字道:“峨眉派裴雪青,愿听陆盟主调遣,万死不辞。”余下的弟子亦纷纷相仿:“峨眉派愿追随陆盟主,诛灭圣教,万死不辞!”

峨眉女弟子居多,此时齐齐发声,便如同莺啼一片,端的是清脆悦耳,婉转动人。巾帼如此,余下的门派如何等得?若是还不出声,岂不是枉为男儿?

于是乎低呼高喝之声此起彼伏——

商雄飞率众弟子上前:“银羽寨愿听陆盟主调遣,万死不辞。”

裴雪青都表了态,裴凤天又怎么会再反对:“雪月门愿听陆盟主调遣,万死不辞!”

“霹雳堂愿意追随陆盟主!”

“五岳剑盟但凭陆盟主调遣!”

“崆峒昆仑随时听令!”

一时间“誓死追随”、“万死不辞”的呼喝声如山呼海啸一般扑面而来,直冲霄汉,大帐之中群情激愤,难以自抑。

这种时候唐不初哪里还能再找陆银湾的麻烦,自然跟随众人一同表了忠心,虽说脸色并不怎么好看。陆银湾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倒也什么都没说。

便在这时有人又问道:“陆盟主,你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你快说了罢,大伙儿立刻答应了,你就是我们的盟主啦!”

陆银湾嫣然一笑:“第二个条件其实也简单。我原来在圣教潜伏时,在圣教之中亦结识了不少生死相交的朋友和忠心耿耿的下属,给了我颇多助益。他们本不是滥杀之人,只是因为各自命途际遇不得已才加入圣教,我曾答应保他们周全。我既已夸下这个海口……便希望诸位日后不要寻他们的麻烦。”

“盟主所说的是甚么人?”

陆银湾道:“诸如圣教南堂堂主殷妾仇、北堂司辰段绮年,还有原本南堂残余的一些人马……我让他们与圣教一刀两断,不再为虎作伥,同样的,不论诸位和他们之间有何仇怨,陆银湾希望可以都一笔勾销,从今往后化干戈为玉帛,再不提起旧事。”

“哈,你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为了中原武林!现在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沈夫人忍了这许久,终于揪到了陆银湾的小辫子一般,冷笑道,“我怎么说来着,你不过就是一圣教余孽。做这些欺上瞒下、瞒天过海之事,就是为了保全你和你的同党!众位万不能被她骗了!”

“那殷妾仇分明是个欺辱兄嫂,玷污庶母杀兄杀父的禽兽,你却与他厮混在一起。哦,我可忘了,你与他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圣教三大毒瘤,无一不爱做那些祸乱纲常之事……”

沈夫人说得神情激动,陆银湾也不加打断,只笑眯眯地静听她说完,这才慢悠悠地道:“殷妾仇原本是奇音谷的二少主,诸位皆以为他是离经叛道,却不晓得他本性最是单纯仗义,就算从前与中原为敌时,亦从未有滥杀之举。欺辱兄嫂玷污庶母之事另有隐情,至于杀父杀兄么……陈启元的确是他所杀不错,但陈韩潇并非死于他手。”

“陈韩潇是我杀的。”忽有一人在旁说道。

“放儿!你!”沈夫人惊叫道。

众人见竟是沈放开口,也是讶异至极。却听沈放泰然自若地说道:“奇音谷旧案另有隐情,殷妾仇的庶母是死于陈韩潇的设计,为的就是将殷妾仇逐出奇音谷。陈韩潇罪大恶极,是沈放亲手杀了他,若诸位要讨公道,只管向在下来讨。此事银羽寨小公子可以作证。”

商猗正在现场,立刻上前道:“不错。沈前辈杀陈韩潇之时,晚辈正好在场,曾亲眼见其行为恶劣,不仅亲口吐露了自己的罪行还一点也不知悔改,这般心思歹毒的败类,人人得而诛之!银羽寨随我同行的数十弟子都可以作证。这件事我亦曾跟家父说过,却耽于战事繁忙,一直没有机会公之于众。”

陆银湾笑道:“这件事若要细说,怕是需要费些功夫。如果大家信得过我,不妨等人来了,听殷妾仇和其兄嫂亲口说说。古人云:‘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诸位既然求的是公义,还是应当将事情始末弄清楚比较好。实不相瞒,殷妾仇率领的南堂兵马眼下就在荒山南面的河溪对岸,是我令他按兵不动的。如若他今晚没有听我号令,而是与秦有风里外夹击……如今惨死荒野的,哈,可就不知道是谁了。商寨主今夜率领门下弟子打前锋,当真勇武非常,银湾所言是真是假,恐怕您老心里是最清楚的。殷妾仇可不可信,您觉得呢?”

听她此言,商雄飞心中不由得一惊,默然半晌才点了点头:“依照那荒山地势,若殷妾仇当真与秦有风两面夹击……此刻银羽寨怕是早已全军覆没,老夫自是没有性命回来见诸位了。殷妾仇应当是可以信的。”

陆银湾笑道:“诸位,其实我的要求也不算很高。殷妾仇原本便是奇音谷的二少主,如今陈启元、陈韩潇都已经死了,这块地方由殷妾仇做主,是理所应当的吧?”

“若是诸位依我,从今往后便将奇音谷划给殷妾仇,让他和他的兄弟们有地方安稳住下。是继续叫奇音谷也好,作南堂也罢,亦或是自立门户,全都听他处置。日后,我可以保证他绝不与中原为敌,绝不为非作歹,而中原的门派……谁也不许再去寻他的晦气,听明白了吗?”

如果殷妾仇并未行过歹事,那武林正道本就没理由与他为敌,遑论陈启元、陈韩潇父子早已双双归西,奇音谷树倒猢狲散,旧年之事竟是连个苦主都找不到了。那一片山林位置偏僻,远离尘世,陈家一散本就成了无主之地……就算划给殷妾仇,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诸派掌门竟无一人反对。

陆银湾笑笑:“既然如此,银湾就当诸位答应啦。从今往后,若还有不分黑白,旧事重提者……可休怪我不客气。”

“好吧,就算你能颠倒黑白,为殷妾仇找到借口,那段绮年呢!他可是完完全全的大理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如何保证他也是可信,不会残害中原武林?”

“段兄啊……”陆银湾扶了扶额头,不由得笑了笑,“他可真是帮了我不少忙呢。”

“今夜之战的谋划若只有我一人绝难完成,段兄对我多有帮助,另外,圣教的雪莲花也是他帮我偷来的。我师父所中的孽海花毒如今已经完全解了,沈夫人,师父难道没告诉你帮他解毒之人正是段兄么?”

沈夫人今夜甫一见到沈放,知其不仅没死,反倒解了孽海花毒,自是惊喜交加。可后来立刻又看见了陆银湾,便只顾着与陆银湾针锋相对了。竟还真的未曾询问沈放是如何解了花毒的。

只是她尚未再开口,便又听陆银湾轻叹一声,摇头笑笑。

“罢了,原有一件事并不打算说的,既然大家仍对段兄心怀疑虑,只好说出来叫大家安安心——我与段大哥相识数载,彼此心意相通,已经私定了终身。他呀,如今是我未婚的丈夫,诸位既信得过我,难道还不放心他吗?”

陆银湾此言一出,大帐忽然为之一静。众人皆是鸦雀无声,就连沈夫人也张口结舌。

往日陆银湾与沈放的私事闹得满城风雨之时,众人无一不斥此为荒唐淫邪、有背伦常。可如今这情形下,众人却是不约而同地噤了声,目光控制不住落到陆银湾身后一袭青衫、神色怔惘的沈放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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